【兰月坊】倚桂阁

亭台楼阁

莺娘住处

莺娘

永昌十三年四月

推开东厢的窗格，河对岸是一条小巷，几个孩童正举着风车你追我赶，哼唱着歌谣，依稀能听到几个熟悉的字眼，手执团扇轻摇，一手搭在窗格，懒懒的枕在手臂上，似听得入迷，小丫头在一旁煮茶，以为自己对这歌谣好奇，便是提了一嘴，摆摆手让她先去忙别的
入夜后的兰月坊，繁华浮艳，纸醉金迷，大厅宾客齐聚人声鼎沸，阵阵欢笑传入屋内，打开手中的一张字条，看了上头写的几行小字后，对折靠近烛火，燃成灰烬，直至门口传来动静，起身走了过去

“见过公子”

齐慎

【隐入夜嚣，兰月坊却喧闹如白昼，小曲儿、琴音，悠悠渺渺缭在云雾，人声之鼎沸、暗夜之繁华。齐慎隐于暗处之中，扫过堂中舞女摇曳腰肢，再听歌女绵绵之音，再饮一口酒酿，却为人生幸事。】
【齐慎只逗留一会儿，并未过多流连，由人从秘处上倚桂阁；阁中氤氲留香，藏珠帘之后，见其燃尽方以扇作掌、掀开走向她面前。】

不必多礼。
【他抬抬扇，自顾往茶椅落座。】

【齐慎自是笑颜相对，莺娘是他最为趁手的兵刃，暗中刺向所谓的阻碍。更不伤他手，美人皮美人骨，谁又能想到一个小小个歌姬竟伤了那么多条人命。】
【他品了一口茶，却察舌尖生涩，皱眉，却道】

莺娘近来可好？
许久未来，竟是不知莺娘近况了。

莺娘

通济坊上的几间乐坊在京城最为出名，许多豪门贵戚都是常客，今夜在前厅安排了别的姑娘献艺，莺娘自是可将时辰空出，让小丫鬟去知会一声妈妈便是，即便妈妈心中不痛快也只得是赔着笑脸，再装模作样的嘘寒问暖一番
锦衣男子入内，话语间满是客气，莺娘只恭敬对待，从不逾越半分，此地虽为乐坊，说穿了不过是青楼，能在此卖艺不卖身，使人以礼相待，莺娘明白，这是受了眼前越王的恩惠，让她一个孤女，在京城有安身之所，在风尘中保全清白

“托公子福，莺娘一切都好”

年初始京中便因乡试舞弊而不太平，去年边境战乱，后楚王支援边关，最终突厥大败送上降书，楚王携突厥和亲队伍回京，而后京中便是传唱起了那首赞颂楚王的歌谣，不光是孩童之间，连那些贵人们也私底下开始议论此事，歌词中隐隐表达楚王福星转世，坊间也有传言，此番和亲不过是幌子，实则……
想越王深夜到此，多半也是为了此事

“公子前来，可有什么吩咐”

齐慎

【今日白昼，他穿街走巷，说是出街买首饰给娇娇，实则又是听坊间谈笑提及子敬的事情，百姓有惶恐有讶异，更有幸灾乐祸和胡乱猜测之人，而他，却更想知道子敬和父皇的神态。】
【子敬，子敬，他的好兄长，他其实不想的，但身处其位，他不得不如此。——他靠装模作样方才能求得一时安稳，可万俟皇后，他那母后，是绝不会信他只游山玩水的，为了她的太子，她定会不留后路，为了能让太子安稳，她必会不择手段】

【楼下歌舞升平，阁中寂静异常。齐慎默了默，没有着急应答，反而是问】
近日可闻坊间的传言？本王那三皇兄，可谓是风光无限啊。
许久未见，挂念得紧。

【那坊间的荒唐是出自他手，而他今日来也并非只是听曲叙旧。十六岁前，他与子敬手足之情浓厚，他彼时还记得，那时的子敬，如何意气风发。】
【可时过境迁，现今一切都是形势所迫，】他六月返京，从朔州那条路来。届时，你领死士，替本王献个礼。
本王，想他，回不来这京城。可明？

莺娘

替越王办事的时间并不短，也明白眼前这位主子的性子，是从不会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客气，深夜到访不过是来下达指令的
楚王此番前去突厥谈判，解了边疆忧患，免一场战祸，百姓间自然是高兴的，得了民心也生了旁人忧虑，那歌谣传入京城本就蹊跷，也已然发酵成如今这般
“莺娘已有耳闻”

不只孩提之间，连乐坊内小厮丫鬟，往来宾客间都有谈论，这些事恐怕自己不说他也能知晓，其中的是非对错也不是自己这个兰月坊歌姬可以去多嘴的，只站在暗处，听他吩咐
六月，朔州，让楚王再也回不到京中
微微躬身

“莺娘明白”

皇子间的尔虞我诈并不想去探究，楚王毕竟也是堂堂皇子，领了圣命前去边疆，身边也是护卫众多，区区一队死士，想中途拦截取其性命怕也不是易事，只能到时再好好筹谋计划

齐慎

【他微微眯眼，只再简单扫过阁中。死士已安排好，不过那些都是随手可丢的弃子，他早有规划，若能成事最好，若不能成，只让子敬受些皮肉之苦，也无碍。】
【毕竟，若不能成，他也有计策应对。】
【今日出来时候已久，怕娇娇多疑。既然事情已安排妥当，便不再多逗留，颔首】
事成有赏。

【话罢离阁，对纪玄嘱咐道】那队死士，让他们行事仔细些，届时别留下什么踪迹，若露出马脚，如何处理，你是知晓的。

——结。

齐慎

——永昌十三年，六月
【见过子敬之后，事情已达他规划的四五成，返回府中途中，纪玄禀复：“药已经差人送给莺娘姑娘了，倚桂阁附近也遣了人看着，任何动态都将来报。”他点点头。子敬从军多年，对这类刺杀，虽是不常见，但身手在这，不成想来也是意料之内。】

【他颔首虽应，沉吟一瞬】“近日，少让她与外人碰面。稍有动态便来报或制止。”
【话罢，纪玄拱手应是。马车颠簸着，他忽的转念】
“罢了，先不回越王府，去倚桂阁。”

【照先前轻车熟路上阁，阁中曾经的香现下已被药味遮掩，其浓郁教他不由眉头一皱。莺娘此时正躺于榻上休息，他远远只瞧见人影，从怀中又掏出一罐药放在桌上】
“子敬的身手确是不容小觑。”

【为其倒上一杯温水】“是本王此事规划不周，教莺娘受苦。这药对想有奇效，愿莺娘早日痊愈。”

莺娘

咬牙趁着夜色翻窗进的倚桂阁，侍女见状立刻打水取药，背上中了两箭，其中一箭险险避开了心口，也幸好箭矢上无毒才不至于丧命，卸下衣衫，侍女手执薄刀轻轻一拨，箭头被拔出，“砰”的一声被丢入铜盘内，按压止血，敷上药后用厚纱巾盖在伤口上，待换上干净的衣服躺在榻上，让侍女传话，近来身体不适，闲杂人等就不要过来了
越王遣了人过来送药，刺杀失败的事情他已经知晓，只看他送药的这个举动，似乎并没有动气，也似乎笃定了我此番行动并不会特别顺利，也许只为试探

屋内点了安神香，闭目养神，眼下虽已安全却也不敢太过放松，耳边传来细微声响，睁眼，见屏风后站着一人，此时此刻能过来，且不惊动旁人的也只有一人了，左手支撑了一把，坐直了身子

“多谢公子”
“是莺娘办事不利，误了公子的正事”

齐慎

【他只是默然，鼻腔之间充斥着药味、又混杂着些许的血腥味。铜盘中尚留沾染血迹的箭矢，回忆其那日于子敬府中；子敬射艺高超，见过他于猎场射杀猎物的英姿，次次命中要害。】

“无妨，此事从长计议，不急于眼前，眼下，还是要你安心养伤。”

【若子敬有心要她性命，那么莺娘现下许是不能在此向他谢恩了；想到此处，齐慎面色又沉几分。】
【此事不成，属实意料之中，堂堂沙场将军若就此轻易得手，齐慎才觉事情若有蹊跷罢了。不过，子敬想来留她活口，也是想将此事彻查。故而，齐慎稍顿，续道】

“只是、子敬与你兵刃相见，他可有察觉你什么？——”